中文摘要：本文建构「带同」（commons）的概念，来说明互联网相关实践对中华及东亚的启示。本文前半部分先摘要commons一词近年来如何在两大脉络下发展。其一在数字内容生产方面，commons提供一系列对知识财产权改革的新实践，催生了既竞争也合作的产业生态系统。其二在全球环境资源的反思上，commons经济、制度及治理相关的讨论，反映了近年来当代环保运动的诉求，确认了多样性的价值以及人类应共有的连带责任，并激发在市场及国家之外的治理模式的探索。本文进一步仰赖全球志愿者贡献的维基媒体（MediaWiki） 相关计划为例，来说明竞合的同侪生产生态如何让成就Commons。
本文后半解释「带同」的译法是如何重新诠释「大同」并借用现代社会学的「连带」（solidarity）概念。此翻译不仅以现有的互联网实践避免大同概念的空想倾向，并以对多样性的鼓励及尊重来避免大同一词的同质化担忧。此外，「带同」对于现存中华与东亚文化遗产的竞争独占争议，或有共享回馈、历史和解及实质对话的可能。这观点对互联网上的因汉字共享的东亚交流及今年奥林匹克精神的传承概念十分关键。本文进一步以东亚维基百科及维基教科书为例，来探索东亚「带同」如何能共享传承、开启对话及促进连带。
关键词: 带同、大同、互联网、知识产权、文化遗产、维基
ABSTRACT：This essay constructs a concept “dai-tong”(带同) from the term “commons” and the Chinese term “da-tong” (大同, Great Union), in order to explore the implications of commons-related activities in Internet for Chinese and East Asian cultures. The first half summarizes how “commons” evolves in two larger contexts. In digital production, the idea of commons captures a series of new practice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eform, promoting an industry “ecosystem” that values both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In global environmental movement, commons-related economic and governance discussions, not only reflect the recent demands from environment protection movement, but also recognizes the value of diversity and the responsibilities of all human stakeholders, thus pushing the envelope of governance models. For example, MediaWiki projects, contributed by global volunteers, build peer-production ecosystems to make commons work. The second half explains how the concept “dai-tong” (带同) is constructed both by re-interpreting the Chinese term “da-tong” (大同, Great Union), and by borrowing the concept “solidarity”(连带). “Dai-tong” amends “da-tong” in two ways: the existing practical practices on the Internet over the imaginary Utopian inclination, and the respect and promotion for diversity over the homogeneity. Thus, “dai-tong” (commons) may help existing Chinese and East-Asian cultures share feedback contribution, reconcile historical narratives, and initiate deeper dialogues. “Dai-tong” advocates a viewpoint crucial in East-Asian cultural exchange via Internet and vital for the legacies of Olympic movement. Using related Wikimedia projects as examples, it demonstrates how the construct of “dai-tong” may create East Asian commons for sharing legacies and promoting dialogues.
Keywords: Commons, “Da-Tong”, Internet,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Cultural Heritage, Wiki
壹、 绪论
中国共产党把「生态文明」(eco-civilization) 列为十七大的关键词之一 （人民网，2007）；中国信息产业部官员以「产业生态系统」(industry eco-system)说明软件产业采用Linux及开源的策略（Liu，2005）。前者关乎人文与自然环境，后者关乎软件产业，除了字面上各有生态一词之外，关系看似遥远。本文将说明其实这与近几十年来渐渐受到重视的commons (带同) 概念息息相关。不仅如此，此概念不但主导了近年来部分互联网的新兴发展，本文更立论此概念有助于传播学在社会科学建立枢轴地位，值得有一适当的中文翻释。
不论是互联网新兴的知识财产权模式与操作，如Creative Commons、 Science Commons或Wikimedia Commons等等，还是环境资源治理的global commons，此词commons贯穿了关键的经济及生态理论、环保与社会运动、以及数字与互联网新实践。本文前半部分首先将这些与commons相关的讨论，放在两大脉络下来简要说明该词的影响力。commons不仅在产业界中改革固有的知识财产权保护模式而代之以竞合的产业生态系统，也在公私部门间探索新治理模式。在概要说明commons一词的重要性及潜力之后，接着会以维基的相关计划来实际说明，这种顾及生态多样性的治理模式，是如何建立在改良的数字知识财产权上，如何仰赖竞合的同侪生产生态。此关乎互联网新发展的关键词，也因而将经济、治理、法律、环保等等串连在一起，而也因互联网，传播学应有其枢轴角色。
为捕捉Commons的适当中文翻释，笔者稍早于2005年北京创意产业国际论坛上提出以「大同」来与儒家经典相扣连。[1]此策略有助于突显commons一词中共享遗产 (heritage) 及以再创作的传承 (legacy) 的相关面向。近年来笔者有「带同」的更新翻译，主因是对中国有了进一步的观察与对互联网发展有些许认识。为避免可能空想化及同质化的负面意涵，借用现代社会学的「连带」（solidarity）概念，来将「大」字以「带」字取代来丰富其现代意涵。如此一来，commons中的生态多样性或多元表达可能，就不会因翻译成大同而有所折扣，也不会丧失其对环境的连带关系及责任感。数字汉字的跨国标准就是这种共享传承再造的例子之一，重新让东亚曾共享的汉字，在互联网上展现以上「连带」概念的可能性。同时也迫使吾人反思中华文化与东亚文明的关系不应以独占竞争文化遗产为主，而应以共享及连带的传承为主，这也回映了国际奥林匹亚多元传承 (legacies) [2]的新精神。本文的后半部分除了说明带同的翻译及其对中华文化及东亚文明的可能正面意涵之后，会进一步以东亚的维基做为例子，来探索「带同」共享传承、开启对话及促进连带的潜在可能性。
貳、 “Commons”的两大脉络(3222)
Commons此一复数名词在英文中有广泛的多重意义，可以指众人 (如英美的国会或众议院House of Commons)，可以指与社群发展息息相关的共享资源或土地。就政治意义上，其人与自然的综合意义，更和Commonwealth一词有密切关连，可视上下文译成「天下」[3]、「大英国协」、「州政府」、「共和」等。[4]值得注意的是Commonwealth此处的wealth不单指财富的现代意义，而是指人的福祉与安宁 (well-being)。由联合国贫困问题研究经济学家Jeffrey D. Sachs，今年推出的新作Common Wealth: Economics for a Crowded Planet的中文译名《共创富裕》来看，是遗漏掉其副标所强调的，如何面对全球环境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寻求全人类的福祉。在介绍全球环境资源治理的大问题及相关的制度分析之前，本文先描述Commons如何以互联网上的数位协同实践，跳脱传统私有财产及公有财产的古板二分的辩证，活化竞争又合作的产业生态。
一、 互联网原生的知识财产权改革
近年来在互联网上，打着commons旗帜的活动有以下的例子：
l Creative Commons：借用自由软件及开放源码的概念，所发展出的一系列关于内容的著作权授权模式，以期鼓励分享及再创作。中国的正式译名为知识共享[5]，台湾正式名称为创用CC[6]。
l Science Commons：为Creative Commons的衍生的现已独立的计划，其目标是在科学生产方面，鼓励合作及创新，在法律授权上除了著作权的方案外，也包括生物专利等的努力。[7]
l Digital Commons：为一概称，通常包括自由软件、开放源码、Creative Commons等等（Stallabrass, 2002；Bowrey, 2005）
l Wikimedia Commons：为维基百科的姊妹计划，其中文名称为维基共享资源，为收集各式媒体数字档案的数据库。[8]
l Academic Commons：为一在美国成立的学术教职员社群，聚焦于人文社会学科，致力于创造广泛的网页资源。[9]
共享及再创新看似是以上数字传播实践的共同点，欲进一步理解为何这些活动或多或少是对西方现有的知识财产权制度的改革，传播学者可以从创新「传播」和知识「传承」的差异中着手。首先，知识财产权制度的原意在于维持创新的动量。为鼓励个人创新，政府给予个人限定时间及限定范围内的专断所有权，如此一来，一方面个人能在经济上有所回收，进而加快创新的动量，另一方面这些知识财产权的有限性，也确保相关知识最终能归全人类所共享，而不因长期的专断扼杀进一步的创新尝试。知识财产权制度因此可以视为一方面以市场调节并奬励知识「传播」，另一方面以其限制性来确保知识「传承」。其次，如同经济学人杂志对专利市场的调查发现，现在科技产业过多的专利保护竞赛，不但没润滑反倒阻塞了创新的机制（Cukier，2005）。这发现也映证了近年来开放源码软件及Creative Commons内容提供了另类的著作权授权机制的必要性，以些许回馈社群的方式来调整并维持创新的动量，并创造了竞争又合作的产业生态系统（Benkler，2006; Lessig，2004; Tapscott & Williams，2008; Zittrain，2008）。在学术研发方向，美国国科会近年来在「信息基础建设」或「网络基础建设」（cyberinfrastructure）向人文及社会学界招手时，以Academic Commons为名的网站汇集了不少相关的反思（O’Donnell, 2007；Crane, 2007；Choudhury & Stinson, 2007）。综观这些对现有知识财产权制度及实践的改革作为，commons的概念有助于强化共享与再创新的社群常规。
二、 全球环境资源治理的连带
利用commons的概念处理资源治理问题，全球环境资源较互联网的思考起步更早，但也因比数位世界来的复杂，也使相关的实践发展受到限制。尽管如此，commons一词在全球环境资源治理的思考及反省上有相当丰富的成果：
l Tragedy of Commons：由Hardin（1968）于Science发表的论文，说明对共享的资源要避免过份滥用的悲剧。
l Global Commons：从全球生态的观点，将北极、深海、大气层等等纳入Commons的考虑（Buck, 1998），也包括不当私有化的政治挣扎（Goldman, 1998）、气候变迁（Nordhaus, 1994）等议题。
l Reclaiming the Commons：Klein（2001）用来取代描述当时「反全球化」份子一词，藉以集结更多对新自由主义政治不满的反抗力量。
l Commons的治理与管理：由环境政策学者提出的制度分析与理论探索（Baden&Noonan，1998；Ostrom, 1990；Ostrom，2002）。
从以上的摘要来看，Commons一词从任人滥用的共有资源（Common-Pool Resource）如公海渔获、空气、水等等，进一步成为不当私有化或市场化影响的政治挣扎场域，到思考如何建立永续、自我组织、自我治理的「资源－社群体」。这类从生态系统「资源－社群体」角度出发的治理模式，宏观来说在近二十年全球在学术研究、高等教育、及通讯传播的治理反思有类似的发展走向：当西方在进行对政府官僚体系改革时，产生的是市民社会、市场及政府原来三个传统领域的相互渗透，以「较社会中心」及「协同与自我治理」的新治理模式来面对整体环境的剧烈改变 (Mok & Oba, 2007; Peters, 2001; Pierre, 2000) 。更精确来说，此治理模式偏好社会网络而非阶层的决策，提倡妥协、说服、及协同合作的方法，来重新设计社会能动性 (Rhodes, 1997, 2000; Salamon, 2002)。这种纳入市民社会并采取提倡妥协、说服、及协同合作的途径，与全然以市场竞争决定的治理模式，和稍早本文所描述的，由互联网上另类授权机制催生的竞合产业生态系统有异取同工之妙。
这种转变，还可以用概括式的用两种法人治理模式来呈现：「股东」（Shareholder）模式及「利害关系人」（Stakeholder）模式。股东模式意谓着法人只需要向股东负责，利害关系人模式则是将对所有利害悠关系纳入法人经营者的考虑。因此利害关系人模式被认为是较有社会责任意识的经营思维。Donaldson & Preston (1995)提供的 图表一，将政府、产业工会、政治团体、及小区等纳入利害关系人的双向关系网络中，而不只是原有的投资者（股东）、供货商、客户及员工的单向互动。这也说明了提倡妥协、说服、及协同合作的社会网络决策的必要。这也难怪为何当今国际互联网治理论坛（Internet Governance Forum）发展出的「多方利害关系人治理」（Multi-Stakeholder Governance） (Dutton & Peltu，2007)。尽管如此，随着ICANN「因特网域名组织」的法人化、代表选举，以及联合国发起的数个峰会及论坛，有相当程度的关于治理模式的争论及角力（Muelle et al., 2007），就算有市民社会代表的纳入，也有批评者认为有忽略南北差异之嫌（Chakravartty, 2007）。
综合以上关于commons于互联网及环境生态资源的介绍，commons的概念虽无法提供划一的最佳治理模式，但能在公有政府垄断经营与私有市场竞场的传统二分模式之外，提供一个以资源－社群连带的治理模式，附以另类的财产性收入方式，[10]来确保创新与发展的永续动量。特别是使用者内容自制与社交网络网站的兴起，对政府及市场的现有管制与规范形成挑战（OECD, 2007）。
三、 维基媒体做为例子
仰赖全球志愿者贡献的维基媒体（MediaWiki） 相关计划可以说是不受政府或市场影响的一个资源－社群连带的commons，包括相关的百科、词典、语录、教科书、文库、共享资源等资源，其宗旨就是提供一个全人类可以贡献并使用的知识库。首先，从其书写工具及内容产出来说，都是采用自由软件及开放内容的方式释出，意谓着任何人若要就现有的维基媒体的软件架构及数字内容，发展另一套不太一样内容或治理方式的社群及数字内容，是可以的，只要产出的软件及内容也是同等的以一样的方式释出给任何人，这正是数字commons常用的着佐权模式[11]。此一类授权模式的常见效果是，同时欢迎合作与竞争，这也是为什么如维基百科会有其它不同内容或治理方式的分支版本（Lombardi，2007），整体上也就鼓励不同创新的实验而呈现多样的可能性。
举其中最为人知的维基百科全书为例，除了有中文的版本外，更有其它独立运作的中国地方语言或汉语版本，如文言文、吴语、粤语、闽南语、闽东语及客语等维基百科。因为这些内容可以以着佐权交叉使用相互交流，各版本间不会出现恶性竞争或压迫多样性的问题。这种竞合的同侪生产（peer production）生态让中文维基百科发明一套可说是世界首见的中文简繁体及地方用语的转换系统。该系统不仅使用自动转换软件，也仰赖数个跨四个主要地区（中国大陆、台湾、港澳、马新）的用语及用词对应表，而不管是软件和是对应表，都是由互联网上的各个志愿者所完成的。正因为有这个包容差异性的努力，原来分开的简体及繁体版本现在是同一版本，而同时也顾及到马新简体及港澳繁体的不同需求。2005年全球首次举行的维基媒体国际大会，中文社群的自动转换贡献吸引来自阿拉伯语、印度尼西亚／马来语、甚至英语的使用者的兴趣（中文维基百科，2008）。共享及再创新因适当的社群规范及努力，让中文维基百科在中文转换上在技术及内容上领先。
參、「带同」之于东亚及全球
一、 「带同」：连带加大同
正因为commons有其关心社群福祉的意涵，笔者稍早企图以「大同」做为commons的翻译，来捕捉其关于治理与连带的面向，而不仅局限于「共享资源」（common pool resource）的资源范围。的确，「大同」在共享遗产 (heritage)确有更长的历史深度，但仍有数个内在矛盾要处理。第一是大同的理想主义倾向，很难避免被冠以空想主义的批评（张秀平，2004），第二是其小康与大同的阶段论，第三是现代眼光有关私有制及公有制的解读，第四是其无差异、齐一的倾向。这也是为什么孙中山提「天下为公」时结合古希腊的共和主义、康有为撰写《大同书》与梁启超随后的概括等等会有不同的诠释与解读。此外，礼运大同篇的相关考据也对其是否混杂了道家、墨家等其它思想，也影响了「大同」意义的正统性及确定性（金观涛&刘青峰，1995；Hon，2003；Thacker，2003）。
不过从commons创新的动量及结果的多样性来看，大同意义的多元性也许正是其潜力来源。就像古希腊的奥林匹克精神－传承 (legacy)一样，虽然这的确是古代希腊众城邦留给现代人类的文化遗产，这未必是现代希腊所独有，或仅有西方文明的某一脉传承。现代奥林匹克精神是复数的传承 (legacies)，就如同中华文明传统思想的儒道释法等，不仅只有在中国的一种传承，也在东亚诸国中有多样但共享的传承。从此角度重新诠释大同，其无差异及齐一的相关论述应视关于基本权力与地位的描述，而非各类意见及想法的表达。其次，commons的意义不在于在私有制及公有制之间择一，而是强调让私有与公有之间的动量能促进整体的福祉与个别的选择，让创新及发展能永续。也因为如此，commons的意义就不是阶段论的取向，而是一个实际的操作，确认资源及相关社群的连带关系与责任。
为了确保commons的多样性及共同责任能展现在中文翻译上，笔者借用现代社会学的「连带」（solidarity）概念，来将「大」字以「带」字取代来丰富其现代意涵。古典社会学家涂尔干（1966）「有机连带」（organic solidarity）的概念，回答的正是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下，是哪些社会规范、共享的传承或仪式，可以让彼此分工角色各异的社会各成员团结在一起。笔者认为种有机非强迫的「连带」社会关系、责任、与规范，颇能掌握本文在这历史当下commons的提倡妥协、说服、及协同合作的社会网络环境。「带同」指的是某一共享的资源、生态及空间内，将众多不同的个人表达及特质，由社会连带与责任所形成的必要的关系网络。「带同」虽然是笔者大胆创的新词，却也是目前笔者对commons一词翻译的暂定提案，虽不如「共享」、「分享」等词汇易受大众接受，但应更能接近commons实质的连带意义。
二、带同之于现代东亚
在互联网的多语环境使用上，由非营利性的国际组织制定的万国码（Unicode）可以视为现代带同。在Unicode普及前，东亚各国的数字文字各有其国家或业界标准，如简体中文的GBK、GB18030及繁体中文的Big5，这些标准常有冲突所以无法共存在同一文件上。由各国专家参与的万国码（Unicode），则将中日韩越共享的汉字，以中日韩越统一表意文字的协调平台下，保留各地书写不同处之余，也确保可共享汉字能够以同一编码交流。现在较现代的网站如维基媒体计划的所有网站，都能让东亚各国的文字、相异及相同的汉字，同时出现在同一网页上。没有这个基础，中国的搜寻引擎公司百度进入日本市场成立日本百度时，会在技术上遇到更多困难。有了这个基础，现在汉字使用者在上网使用搜寻引擎时，偶有出现意料之外地区的网页，这正是因为有些汉字及词组是两个地方以上所共同使用的，如「麪包」一词香港虽和台湾及内地不同，反而和日本相同，还有如「国号」则是内地和日本相同。
的确，Unicode的普及似乎让汉字有稍稍重回其东亚共享的状态。这成果乃是另一种「带同」的实践，各利害关系人以偏好社会网络而非阶层的决策，提倡妥协、说服、及协同合作的方法，来治理一个共享的资源及架构。这和以往国家标准以官僚阶层的决策的方式通令全国的作法有所不同。想象一下若Unicode制定标准前，要东亚各国先讨论谁拥有哪些汉字，应以谁的国家标准出发制度国际标准的话，面临的不只是知识财产权的问题，还有从国家无形资产延伸的政治及意识型态问题。在互联网上有关于蚩尤是不是韩国人的英雄、许多如「新闻」「共和」等现代中文词汇是否是从日本明治维新时期而来等等问题，若人们坚持得分清楚什么是谁所独占的，这些问题只会引发无止境无实质意义的网络笔战。相反的，若人们理解「带同」的意涵，尊重差异也珍惜共享的文化传承。这种从带同出发的观点，的确有可能共享传承、开启对话、进而促进连带感。就像英文维基百科中描述苏联与芬兰间的「冬季战争」条目，各利害相关人可以在不同语言版本中快速点阅比较英文、俄文、芬兰文之间的内容差异，进而分享不同观点的史实，进而开启对话，或有重新认识历史进而促进连带感的可能。同样的，中华文化与东亚文明的多元并尊重的接触在此刻更为重要。换句话说，中国现代文化的重新更新堀起，应传播及传承、多样性及连带感并重，如此一种类似奥林匹克运动重视传承的精神，在敌手竞争外，更应有对当代共享的环境及连带的责任提出历史和解的包容精神。
三、东亚维基做为例子？
东亚各地区在上一世纪经历的殖民、大战、冷战等等经历，各别的经验一定有不少差异，但彼此的连带关系及责任是应该相同且对等的。在互联上跨地区交流时，若仅强调敌我关系而忽视多样性及连带责任的话，相关传播及传承的效果，可能非但无法达致和谐，反而引发破坏性的后果。强调创新及传承的「带同」概念，反思单一且垄断的传承对创新动量的负面影响，进而鼓励多元表达和同一责任的连带感，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福祉就有可能达成而不是你争我夺的斗争。东亚的维基媒体不论是百科、词典、语录、教科书、文库、还是共享资源，可能开启的不只是免费、自由的知识，还有带同的包容与和解。历史、词典、教科书等等是公民教育养成的重要资源，在各国及各地区政府及市场的影响下，可能或有地方中心主义的倾向。开放各地区共同撰写的开源历史（Rosenzweig，2006）和教科书，或许能像国际组织制定Unicode标准一样，以冷静非强迫的包容态度，细心处理各地区的差异，并同时找寻共同的立足点。东亚「带同」的连带与责任或可以打破目前中日关于历史教科书的僵局，以双方非官方的志愿者或专家，在像维基媒体的国际平台上，开始一点一滴的理解、说服、及协同合作，重新认识东亚的共享传承、面对上一世纪的创伤，并促进这一世代必有的连带感。就像是每个参与写作的人都在做像1988年中日合拍的电影《敦煌》的感觉，面对复杂多元的共同传承，彼此可以在现代有所和解与对话。
肆、 结论：海纳百川的带同
在这自然资源紧缩与数字资源开拓的时代环境中，「带同」（Commons）可以是所有相关领域的相会点。一方面以互联网及数字的无限可能来持续创新的动量及永续发展，同时对差异性、竞争还有合作保持开放；一方面透过对共享资源或网络的「有机连带」形成对他人的同理心及责任感。在治理的层面，「带同」的概念应将传统「产官学」的架构扩张，纳入市民社会及大众的参与。这样一方面符合西方对治理模式从股东到利害关系人的扩张，另一方面也避免任一政商势力垄断把持的问题。其次在因特网的社会责任及数位机会上，「带同」提醒社群的在自身教学及研究治理的实践上，有必要在与大众社会相关的百科、词典、教科书、等等的实践上，有创新实践的知识贡献。其次在区域文明的层面，「带同」的概念有助于中华文化在东亚的重新自我定位，以区域文化之间的交流与整体的福祉为己任。不论是「带同」的相关传播及传承议题，传播学者若能从此关怀点出发，传播学自然会成为各学术领域间的「带同」。（作者简介：廖汉腾单位为英国牛津大学互联网研究所）
注释：
[1] 该文随后近一步改写以英文发表于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ultural Studies (Liao, 2006)
[2] 如笔者在今年参加的以Olympic Legacies 为会议名称的研讨会，见http:// www.sant.ox.ac.uk/news/olympiclegacies-sched.doc
[3] 如台湾《天下杂志》的英文名称即为CommonWealth Magazine。
[4] 见英美字典对commonwealth一词的解释，如Merriam-Webster. (2008)、Simpson , J., & Weiner, E. (2003) 。
[5] 见其官方网站http://cn.creativecommons.org/
[6] 见其官方网站http://creativecommons.org.tw/
[7] 见其网站http://sciencecommons.org/
[8] 见其网站http://commons.wikimedia.org/
[9] 见其网站http://www.academiccommons.org/about/about-academic-commons
[10] 在创性及发展的永续动量来说，财产性收入或有其必要性，但如同中国共产党于十七大所揭示的「大部分贪腐都损害公有资产」（人民网，2007），Creative Commons的创办人Lawrence Lessig近年来也宣称告别网络及数字知识财产权的学术努力，要处理美国因游说团体影响立法及政策的制度性腐败，来确保共有的资源。
[11] 见笔者对copyleft一词的中译，见刘孔中、庄庭瑞《着佐权、创用CC、公共领域与中央研究院 》，中央研究院周报，第 1043 期，http://newsletter.sinica.edu.tw/file/file/3/339.pdf
参考文献：
中文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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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knowledgement
This work is supported by National Science Council, Taiwan, Taiwan Merit Scholarships Program TMS-095-SAF-I-564-028-TMS. This work is supported in part by the Oxford Internet Institute Scholarship, University of Oxford.
（本文为摘要版）